魂眸

是蛮久之前，在海境还没完结之前写的番外。

本篇往这儿走→：怀言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他深吸一口气，冷静地用手拨开盘踞在自己身前的迷雾，果不其然看见了有清朗的月辉遍散海面，映得万物轮廓渐明。他低下头，自己的双脚正浸在浅滩的海水里，微风拂过，便有微微涟漪反复不休地涌向它们。

一如过去无数次的见面，他低声叹道：“你怎来了。”

带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：“难道不该是俏如来好奇你怎会在此？”

砚寒清懒得同对方搭话，板起脸拉了拉出来时急匆匆搭在身上月白色外衫，脚步一转便毫不犹豫地往海的深处走去。一步、两步……几乎在他脚步停下的同时，身后那温温柔柔的声音又及时传来：“唉，那俏如来就先替你说出心照不宣四字好了。”

“俏、如、来。”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。

“我在。”

“墨家钜子不是该忙着九界巡回吗，怎现在有这份闲情跑来说笑。”

俏如来无辜地眨眼，从怀里掏出锦盒递给砚寒清：“特为你带了一盒中原的素心软。”砚寒清看也不看，只是面无表情地收进自己袖口，“好，礼物收到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“好歹俏如来也曾是海境的贵客，多年不见便是这般赶客？”

“海境收贵客，却不收伤者。”砚寒清蹙起眉，神色凝重：“俏如来，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身上的伤吗？”

“哈，便知道瞒不过你。”卸去唇边笑容，眉目间被刻意收敛的疲惫一点点地浮现，随着伪装褪去，喉里压抑多时的腥甜亦一涌而上，逼得俏如来忍不住低声咳嗽。

砚寒清的神色更加难看了，将自己月白色的外衫披在俏如来身上，自己出门前带上的药丸恰好派上用场，观察着对方面无血色的脸，他心里猛地沉了下去，语气不禁有些重：“你就那么想死？”

俏如来对着他摇头笑了笑。

砚寒清暗自里攥紧了袖中事物，低声道：“那串佛珠，还未能修补好。”

“那串佛珠，俏如来来日再讨。”俏如来缓缓调整着胸腔里的灼意，轻轻握住砚寒清的手腕，再次回视过去的眼中似含着一泓清潭，沉稳无波得令人心惊。他察觉到掌心里对方手腕颤了颤，于是便直视着砚寒清轻声说：“我找到了传人。”

夜里的空气很凉，呼吸起来那冷意便随之进入了鼻腔里，砚寒清垂下眼，一点点将那股冷意从肺腑间挤出去。

在一片彼此心知的沉默中，他们在那海的岸边站了很久很久。

直到后来，自遥远的海平线透出了几丝刺眼璀璨的光芒，砚寒清才阖上双目，心里却觉两人见面的时光不过一瞬。

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，海天一线白茫茫，脚下的水面盛满了细碎的光辉。很久以前他便知道，他的师尊眼里便是这么一片水波浩渺的大海，而彼时他的眼里却只有那小小一方的美味佳肴。

欲星移有欲星移的海晏河清，砚寒清亦有砚寒清的沧海平靖。可到后来他终于明白，一切不过是殊途同归。

正如墨狂之于俏如来，沧海珍珑之于砚寒清。

各有责任。

脚下的路已铺满明光，砚寒清顺着那条道路往海的深处走去。

“我明白。”

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墨家钜子，如是回应。